讲不出再见

京江晚报 第012版:江花 2025年01月09日

  

  

  

  ■ 文/潘柯涛

  2024年的最后一个夜晚,星月的清辉洒满山谷。重拾纸笔的我,回望这个即将流逝在岁月长河里的年份,百感交集。这甲辰年,像一片离开树的叶子,毅然决然地归于尘土,仿佛那些今生再也无法重逢的人,且拭今宵泪,留与明夜风。

 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我的2024,那就是——讲不出再见!

  这一年的三月,我到了宁波, 2024不是最好的年份,很多人在离开自己的梦想。

  房子不再难租,地铁里也没那么拥挤,三月的雨有点冷。

  但我喜欢这样的宁波,多了一分从容,如同天一阁中经年的藏书,阿育王寺里轻抚兰花的僧人。

  这座城市离我的故乡八百里,古时最快的家书,嗒嗒的马蹄声要响一个昼夜。遍布街巷的烟火味却和童年记忆高度重合,令人想起那个古运河边的小镇,一个少年骑着单车,叮叮当当地穿过青石板巷道,风吹春衫薄,那是我的1986。

  年中回去,那座百年的老桥被拆掉了,河两端的遗迹还残存,中间的桥体轰然坠落在流淌了数千年的渎水里,如同某年命运的转弯,割舍得猝不及防,前尘往事顿如云烟。

  六月份,去了丁元英论道的五台山。这是一趟修行苦旅,两天共100里的山路,山上寒冬,山下酷暑,一群人暂别各自的山海,风雨一程、山水一程,在极度的经历中,去寻找佛国里的自己。

  途中遇到许多年轻人,青春四溢的脸庞,仿佛30年前的我,美好而平滑。那时的我们漫步山野,是因为生命中充满希望,简单的向往诗和远方。

  山野一直都在,不曾改变。人群熙来攘去,故事随时光流转,时代的潮水凶猛而无情,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悲欢离合。

  挂单吉祥寺,晨钟暮鼓,远山如黛,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

  江南的十月,暑意未尽,风从紫金山巅吹到玄武湖畔,凤凰台上见的不是凤凰,是阔别三十年的同窗。岁月神奇,如同最好的剪辑师,把2024无痕地接上了1994,我们叫着彼此的名字,推杯换盏,欢歌笑语,就像从未离开过。

  仿佛看到,第一个中秋夜,众人围坐在操场,月凉如水,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对新世界徐徐打开的好奇。那晚,背诵了席慕蓉的诗:我,是一棵开花的树。

  这里,要特地写到余老师,因为风湿引发腿疾住院治疗,无法参加这次欢聚,也就不能听他热情地吟唱“西班牙女郎”。

  担任我的班主任时,余老师尚未而立,风度翩翩,血气依然,班级晚会上一曲“我的太阳”,奠定江湖地位。于是乎,鼓动大部分球龄为零的初哥们组队参加校足球联赛,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,却让我们成为了凝聚力最强的班级。

  良师颇多,良师亦是益友的,余老师是第一位。让我每个周末主持班务会,锻炼我的语言和组织能力,鼓励我参与学生会工作,培养了我的大局观。在变故来临的时候,也是他成为我坚实的后盾,去面对命运齿轮的转动。

  凝聚力最强,荷尔蒙过剩的学生们,也让余老师做了不少的善后工作。

  毕业,送别一拨拨远行的人后,寥寥几人在宿舍里酒别,余老师大醉,泪雨滂沱。

  自此后,余老师不再带班。

  那是我的1990-1994。

  最好的再见,是不说再见。

  分别的时候,总以为岁月悠悠,来日方长,前方是星辰大海,世界尽在眼前。

  1994年从西站月台告别的人们,再见已是三十年后,尘满面、鬓如霜,而有的人却是再也不见。

  关于2024,并没有太多想说的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,这一年,我重拾纸笔,翻出相机,有空的时候就去锻炼,做好尘世里的那粒沙。

  岁聿云暮,一元复始,祝福大家。愿诸君眼里有光,心中有爱,安然穿越寒冬,2025相与望春风。